床前明月光
鼠标上的家乡
散文  2017年03月10日  阅读:1145

年轻的时候,因为工作分配的关系,就离开了家乡。从此以后,不说是天涯孤旅,也是故人渐远,熟人不多,最开始的时候,还常常形单影只。我知道,在中国,甚至就在我们江西,像我这样离开家乡工作的人何止于千千万万,有些人是离家千里万里,有些人是离家千山万水,而我离家不过是四百里地。和那些离家更远的人相比,我这根本算不了什么,甚至不算是离开家乡。可是,在我心里,那块生我养我的家乡,那块鄱阳湖附近的故土,总在我心里挥之不去,甚至随着年岁的增大,思乡之心愈加迫切。在这样的情绪之下,李白的《静夜思》多次缠绕着我。刚刚出来的那十年,我也多次提醒自己,不要让思乡害了自己,因为思乡必然会分心走神,必然不利于在第二故乡的发展。可是,思乡竟然成了一块心病,特别是我想起了回乡的将军甘祖昌,想起了告老还乡、扶犁躬耕的南昌市长李豆罗,想起了写了思乡曲的爱国人士于右任,我甚至会对着故乡的方向潸然泪下。是啊,此生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洲。是啊,葬我于高山之上兮,葬我于高山之上兮, 望我故乡;故乡不可见兮,永不能忘。葬我于高山之上兮,望我大陆;大陆不可见兮,只有痛哭。这是一种游子的大彻大悟,这是思乡的呼唤。

在我还是一个刚刚成为青年的时候,我在一个乡村中学读高中,班上转来了两个同学,这两个同学是从景德镇转来的,是随着他们的父母转回到故乡来的。他们不会说我们当地的方言,只好说普通话。那时候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是啊,一个家在景德镇市住着的人,为什么要回到我们这个乡村中学读书,而我们,我们当时这些土包子,很多人是日思夜想都想到城市里去读书的啊,他们是哪根筋搭错了,还是一时心血来潮。现在看来,我 完全理解了他们,我理解了他们父辈思乡的心。

思乡,乡愁,故园之恋,是多少人常常提起的话题,也许和爱情,和友谊是同样永恒的话题。多少年的生活告诉我,思乡不是和事业不成功,爱情不美满穿连裆裤的。应该说,历史上多少事例告诉我,即使爱情和事业多么美好,都抵挡不了思乡的侵袭。思乡而不可得,我就常常拿起鼠标,在地图上搜寻我的家乡,放大我的家乡,放大,不断地放大,放大,一直到看到我的县,我的乡,我的村,我的家,我的那个厅堂。是的,看到了上饶市余干县,看到了石口镇,看到了鱼池,看到了李家村,看到了我的家园。随着地图的放大,在鼠标和电脑之前,我和故乡,就像是两个久违了的擎友,从约定,到相见,鞠躬,握手,拥抱,贴面相拥。我我的村子看过之后,我把地图的比例渐渐拉大,我的村委会,我的镇,我的中学,我的县,都历历在目。

我把目光紧紧地盯在石口中学。在这里,我度过了青年时候最难忘的光阴。这里,吴官正同志曾经给我们讲过人生的大课。这里,我的语文老师吴世谦、吴少敏,数学老师易经黄,物理老师张少郎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这里,离开父母唠叨的游泳是多么地潇洒。附近,有个地方叫鱼池湖渔场,那里,有个叫何灏的同学,后来也离开了故乡,成了贵州的一个厅级干部。再远一些,是院前,都姓彭,彭校长的故乡就在这里。再远些是梅塘村,这个村,有个要好的同学,叫做张皇生,可惜,这个同学的父亲英年早逝,在一次龙舟赛中丧命。梅塘过去,是朱家和重州,这两个村据说是一百多年历史的世仇,两个村几乎老死不相往来。到我离开故乡的时候,据说慢慢和好了。在石口中学往右边,是富裕闸,那里有个地方叫晚湖。晚湖,诗一样的名字!那里真的是鄱阳湖的宝地,我十四五岁的时候,和同村的十几个人,背着捉鱼的工具,一家伙我竟然捉了六十斤鱼儿回来。是的,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,是弄不动那些鱼的,只好请回家的人带信回去,请家人来帮忙。在我的村子附近,有个村子叫杨家,在1981年的时候,出现了一件凶杀案。是红杏出墙,有外心的女人竟然勾搭野男人杀死了她的亲夫。当然,杀人者被判了死刑。梅塘附近,是一个几千户人口的大村,叫乌泥。那里出了一个挺大的官儿,那人和胡锦涛的一个班底的,当上了政治局常委。我就是在乌泥得到过我初中时候最大的一次奖励的。那时候,我语文和数学都获奖了,我从心底里高兴,把我父母都高兴坏了。重州和朱家都属于古竹,古竹不远,就是我的外公外婆家何家村。今年,我去给我舅舅拜年,才注意到,我那个没有见过的外公竟然是戴着礼帽照了一张相的。那个年代,应该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吧,戴礼帽的人,绅士一样的人,实在是凤毛麟角啊。

故乡,类似于这样的村子还有不少,算了,算了,不说了,说多了,伤心呢。目可看而身不能至,就像是一道看菜,说不出的滋味。

鼠标上的家乡,就是这样哀婉,就是这样地扯不断理还乱。